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,拥有纯净的生命底色,这些青春小儿女,成见有时、嫉妒有时、攀比有时,可终究是愿意向着人性的善和美的。所以当黛玉听到宝钗像姐姐一样关心自己,她一下被感动,自我剖陈:“我素日只当你藏奸……往日竟是我错了。”宝钗听后莞尔,并不计较。两个女孩因此完善了健康人格,获得珍贵的友谊。
这就是握手言和的意义,它让人与人之间原本割裂的关系得以弥合,它让一个人内心隐伏的猜忌找到平和的出口,利人利己,善莫大焉。
这里的握手言和,绝不是貌合神离的表面文章,也不是蓄势待发的暗流汹涌,更不是极限拉扯的尔虞我诈。真正的握手言和,是度尽劫波的云淡风轻,是相逢一笑的隔阂消弭,是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,是与子同袍的携手同行。
我当然明白世事纷扰,以握手之姿,成言和之势,说易行难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有江湖的地方就意味着名利、猜疑、纷争、算计,每个个体基于性情、立场、成长环境、教育程度的差异,难免会发生观点的龃龉、矛盾的陡生。就算是《红楼梦》里构建成“青春王国”的大观园里,鸡飞狗跳的争吵与掐架也比比皆是。试想,连宝玉和黛玉这样亲密关系,都会有不虞之隙求全之毁,更何况被他人视作竞争对手的宝钗和黛玉呢?
可拥有明亮生命底色的人,面对纷争,不会刻意扩大,而会以积极健康的心态求得最优解。我并不认同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所言的“他人即地狱”,我相信曹翁若知,也定会反对。一个健康的社会,绝不会走向彼此构陷的人间地狱,而是会在尊重彼此个性的基础上,求同存异,美美与共。
然而当下,我常常会对时下人心中扩大纷争、抗拒求和的态度忧心,这多少和部分文艺作品集中滋生的“戾气”有关。被算法时代的信息洪流占据的人们,一度爱看风行的宫斗剧宅斗剧,剧中妃嫔们为细枝末节的小矛盾就心生怨妒,用尽心机、甚至耍尽手腕置同伴于死地。这类作品若盛行于世,青年极易自设“假想敌”,落入机心四起的人际窠臼。君不见校园里的霸凌事件,职场上的“雌竞”纷争,都呈现一部分人画地为牢的思维危机。长此以往,个体将大量精力用于和“假想敌”较劲,会不断消耗心理和生理能量,最终妨碍自身专业成长,整个团队也极易在“内耗”中走入停滞、衰落。君不见,《红楼梦》大观园里众人陷入内斗时,探春是如何痛斥:“可知这样大族人家,若从外头杀来,一时是杀不死的,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,才能一败涂地!”前车之鉴,尤为心惊!而真正有远大格局之人,不会拘囿于一时一利,也绝不“伤人一百,自损三千”,而懂得以谦和之姿,握手之举,成言和之势。
以握手之姿,成言和之势,祖先流传的文字智慧早已给予我们方向。甲骨文和金文的“友”,都是由两个“又”字构成,形同两只手伸向一处,也有人认为状似两只右手紧握,但均意指协调、配合。当不同的个体愿意打破各自的壁垒,以尊重和善意回馈对方,以协调和配合的姿态共荣共生,那么就能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目标,铺就一道美丽的风景线。
握手言和,共赢之举,你我共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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